杜牧有句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南北朝和唐,是中国佛教造像的两个高峰时期。可如今北朝的造像有着丰富的遗存,比如云冈石窟、龙门石窟,甚至还有麦积山啊、敦煌啊等一众深度参与其中的。可南朝呢,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遗迹,鲜为人知。
当时南北朝对峙,显然走在两者之间并不安全,可若不走海上,那佛教的传播从西域而来的话,一般就只能选择从凉州南下,经巴蜀后,再沿长江顺流而下,最终到达南京。那西域和南京中间的枢纽,便是今之四川,也渐渐成了一个佛教中心。所以,随着遗迹地不断挖掘,成都开始大量发现南朝造像,说不定成都也和当时的建康一样,有着自己的“四百八十寺”。
万佛寺,始建于汉,从南朝到明之间,香火延续千余年,可惜毁于张献忠的战火。其遗址在清末被发现,文物震惊世人,至今已出土各类佛教造像200余件。其中,四川省博物院收藏了63件,常年有展览,含南朝造像41件,唐朝造像22件。还有部分收藏于故宫和其他国家级博物馆。
这几个都是万佛寺遗址出土的南朝时期佛教造像。
这里的很多佛像都是没有佛头的,研究认为和唐武宗的“会昌法难”有关。当时要求天下诸郡各留一寺,且分三等,上寺留二十人,中寺留十五人,下寺留十人,其他寺庙必须拆毁、僧众必须还俗、佛像必须毁坏,金银质的上缴国库,铜质的铸钱,铁质的做农具,石质和木质的砸毁。原因一是佛教和道教之争,二是经济原因,唐朝皇帝大多信佛,给的政策都不错,寺院不仅不交税,还有大量土地和奴役,导致社会上很多逃避服役的劳动力都去了寺院,总人数已达百万,严重影响了中央财政和社会稳定,甚至威胁到了政权。历史上,所有对现有政权产生威胁的,都不大可能安稳过日子。
万佛寺出土的唐代经幢,上有题记记录了那段历史,万佛寺曾名“净众寺”,后在唐武宗灭佛时被彻底毁掉,唐宣宗时恢复佛教,净众寺得以重建,并取名“再兴寺”。
南朝时期,菩萨立像,万佛寺遗址出土。
唐朝时期,金刚力士像,万佛寺遗址出土。
这是南朝时期,被埋之前就被割掉的佛头像,万佛寺遗址出土。
唐朝时期,佛头像,万佛寺遗址出土。
虽然不大完整,至少还有佛头,这个相对完整的菩萨坐像是唐朝文物,同样是万佛寺遗址出土。
此地还出土了不少背屏式造像,它的形体比较小,适合携带和家庭供养,一度成为南朝时四川的主要流行之一,它的供养人大多为佛教人士。
说完万佛寺,还是回到这个展厅的文物,从晋代开始,朱雀铺首石墓门。
晋代,青釉莲瓣纹罐。
西晋开国皇帝司马炎,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皇位传给了二十多个儿子中仅有的傻儿子司马衷,除了司马炎对皇后杨艳的宠溺外,显然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汉末三国时期,天下大乱,出身寒族的曹操虽然当权,但依旧难以得到许多望族的真心支持,因为曹氏坏了他们的既得利益。到唐时,唐文宗想要娶一位荥阳郑氏的女儿,郑氏家族都要推推拖拖,我郑氏从周朝就是望族了,你李家才当了几年皇帝。陈寅格曾叹曰:贵为天子,终不能竟胜山东旧族之九品卫佐。
河内司马氏显然是望族,取代曹魏政权,最终消灭东吴,统一中国后,当时的主流想法是汉末那么多军阀打打杀杀、没有规矩的原因是寒族掌权的小人得志心态。所以社会可否稳定还得看望族,去恢复中华汉代所提倡的儒家秩序,那些战乱中失而复得的秩序,成了人们对望族司马皇家的美好期望,也是天下大族支持政权的基础。那立嫡长子是宗法制度最基本的原则,因为皇帝可不是竞争上岗的,应是“君权神授”,嫡长子便是神选之人。能竞争上岗的话,天下就都可以再如汉末三国那样群雄来争了,那是不可接受的。
司马衷是中国有名的傻皇帝,就是那个说出“何不食肉糜”之人。他的皇后是贾南风,是出了名的丑皇后,但一直当权,甚至拿着妹妹生的儿子谎称自己所生,杀了太子,最终引发了“八王之乱”,导致了西晋灭亡,后面便是间接的五胡乱华。贾南风后来被杀,司马衷又被换了个皇后,就是著名的大美女羊献容,她还当了两个皇帝的皇后,另一个是灭了西晋的匈奴人,汉赵皇帝刘曜。
八王之乱期间,李雄攻占成都,于西晋永安元年(公元304年)自封成都王,两年后称帝,国号“成”。他之后,都是短命皇帝,大多都是篡位被杀,没成气候。东晋永和三年(公元347年),便向东晋投降了。
毕竟是五胡十六国中最早建立的政权,也在成都,所以这里有点文物展出,这是成汉政权期间的镇墓俑。
南齐永明元年释玄嵩造像碑(公元483年),这是中国目前已知最早的着汉族服饰的佛像,也是个里程碑了。
冉仁才,隋唐时期将领,其墓中出土了不少青釉瓷,但确实谈不上精美。
王建,前蜀开国皇帝,其墓又名“永陵”,是我国的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也是我国目前挖掘的历史年代最早的皇帝墓,还是目前国内唯一一个平地而起的帝陵,也就是在地上建好,然后再垒土而成。其原为唐朝武将,后驻四川,朱温杀了唐昭宗,废了唐哀帝,建立后梁,王建不服而自称帝,国号“大蜀”,史称“前蜀”,共持续了两帝十八年。
其墓内文物应该很多,但因被盗过,所留甚少,这是王建像和玉册。
唐代,玉大带,王建墓出土,是其遗体身佩之物。
唐代,铜鎏金铺首,王建墓出土。永陵比较豪华,内部空间也大,墓室有朱漆大门,这是上面的铺首。
唐代,玉谥宝,王建之物,上有字“高祖神武圣文孝德明惠皇帝谥宝”。
有前蜀,也有后蜀,两者相隔十年左右。
公元907年,王建建立前蜀,传至第二代王衍,于公元925年投降后唐,然后亡国。后唐灭蜀后,派其开国功臣孟知祥入川镇守,可其越发膨胀,向后唐索要“蜀王”称号,并于公元934年称帝,国号“蜀”,史称“后蜀”。也只是传到其子孟昶便亡于北宋,共32年。
孟知祥死后和其妻福庆长公主合葬成都,其墓称“和陵”。福庆长公主是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之父李克用的长女,也就是皇帝的姐姐。正是通过她的墓志铭,我们才得知了“和陵”的主人,但由于被盗,这里已没有多少文物留存。
后蜀时期的宋琳墓,其中左二的猪首人俑、下方的双人首蛇俑、右下的伏地女俑,都在其他地区不多见,前者可能是五代时期蜀地的雷公形象。
黄荃《写生珍禽图》卷,其为四川人,绘制这幅作品时,应该是后蜀时期。后蜀灭亡后,黄荃父子到了开封,颇受北宋宫廷礼遇。这是复制品,原件藏于故宫博物院。
后蜀时期,《毛诗》残石,其上双面刻《诗经》,这面是《鲁颂》。
唐代,青釉彩绘四系罐。
唐代,石涧敲冰七弦琴,黑底红漆,通体有蛇腹断纹和少许梅花圈纹,底部有阴刻“石涧敲冰”四字,还刻有篆书《玉泉》方印,据考证曾为耶律楚材所藏,其号“玉泉老人”。
作为对比,同四川地区唐代、后蜀、前属三个时期的陀罗尼经幢,其实相对于朝代,同地区之间的文物差异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