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

　　倾城之恋讲了什么？是爱情故事，也许不是，不是爱情故事，却又是。
　　没有读它之前，我们曾用“倾城之恋”比喻爱情，读完之后，再也不会如此形容了。

　　男主角范柳原是个英国华侨，单身富有，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唯独不想着有个家庭，身边总是莺莺燕燕环绕不绝，花花公子模样。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战争年代成为上海一众太太小姐们眼中的标准夫婿。

　　范柳原遇到女主角白流苏，知道她那不堪的遭遇，白公馆如今也已是个没落的大户，没有了家底和资本，她年近三十刚离婚，回到娘家白吃白喝，受尽了白眼和屈辱，自尊早已被日常琐事和风言冷语撕了个粉碎，无处容身，迫切需要找一个钻石王老五，索要张长期饭票。
　　他知道她的目的，所以并不打算娶她，只想要个情妇，他说的直截了当，“我犯不着花钱娶一个对我毫无感情的人来约束我，那太不公平了，对于你，那也不公平，噢，也许你不在乎，根本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白流苏当然也明白，可她必须逃离开嗜着她的青春和生命的上海，家庭的侮辱早已经盖过背井离乡的伤感，这是不得不有的坚强。她用前途来下注，如果赌赢了，便可以得到众人虎视眈眈的目的物范柳原，出净她胸中这一口恶气。输了，她也许想过最沉沦的活法。

　　可白流苏不能像少女一样，撒开心思去追寻所谓的爱，她输不起，她首要的任务不是捕获一个男人，而是让他把自己挽留。正因为不能轻易成为情妇或者泄欲工具，她更要一个婚姻作为长久保障，她第一次还是选择回了上海，因为“他对她始终没有一句扎实的话”，哪怕回到上海面临着更加屈辱的生活和风言冷语。

　　两个人间，仿佛也是一场战争。只不过，范柳原碰巧也在白流苏的境遇中，看到了自己无所适从的孤寂。
　　他与她单独相处时，是稳重的、正人君子模样，而在其他人前，又是放肆的。我们可以更加善良地想象，范柳原的本质该是善的，他所渴望的，其实也是一个精神层面的恋爱，而不是一个经济或者肉体上的满足，也许正是因此，从一开始他心底就拒绝了白流苏这种带着纯纯目的的人，哪怕他真的爱上了她。所以，他向她说道：“我自己也不懂得我自己，可是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得我！”他嘴里这么说着时，心里也许早已绝望了。
　　他还说：“你，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幸好战争来了，真的倾城了。
　　战争打破了一切原有秩序，爱情的“交易”也被终止。当一切都即将失去时，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变得坦诚和真实，“别的她不知道，在这一刹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那一刻，也许他们发现彼此之间，原本有着爱情。倾城之恋，原来因此。
　　传奇里的倾城倾国的人大抵如此，张爱玲最后这样说。是啊，我们所听到的传奇的故事，那些倾城倾国的，那些流传千年的，也许都是被神化、加工、完美过的，也许大抵都是如此，本该平庸或者充满算计的。又也许，告诉了我们，别总是因为传奇忘记了身边的点滴，也别觉得自身的爱情太过平庸。

　　张爱玲的故事，总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