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于历史的积淀,对于社会的发展,对于身外的世界,究竟匮乏几何?
游牧民族,无疑有着荣光、耀眼的历史,王侯将相,儒士牧商,成吉思汗、霍去病,巴思巴、李元昊等等,一个个历史闪光,一段段荡气回肠、大漠孤烟,星垂平原,共同构成了中华民族的文明史。
余秋雨在《山河之书》中,将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交界线,也就是400mm等降水量分界线与黄河、长江,并称为中华文明的三大天地之线。匈奴、鲜卑、吐谷浑、柔然、突厥、吐蕃、西夏、蒙古等等,不同时期的游牧民族和中央政权,在这条线上共同演绎着你进我退,你败我兴的恩怨交替,曲曲折折数千年。终因生活方式、经济基础和社会文化的不同,散多聚少,敌多友少。
而如今,随着经济发展,随着汉文化传播,随着日益促进的民族融合,游牧民族正处于全面定居的转型中,转场、牧鞭、毡房,正随着草原文化、游牧文化一起尘封。那些祖辈还在马上唱歌,如今出生在砖瓦房里的孩子,那些成长起来,辗转大城市打工读书的年轻人,早已忘记了如何甩响牧鞭。
本书作者南子,深入一处处荒凉,一座座毡房,所写下的,更像是一本挽歌式的记录。
书中有一段话,作者到了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最东边的木垒哈萨克自治县,在县文化馆内的一段感慨:“县文化馆狭小逼仄的大门落满褐色尘土,楼道里黑乎乎的,看来关门已经很久。展厅的门常年锁着,只有来人了才打开,不到30平米的展厅好像一个巨大凹陷的容器,只是过于破败、冷寂。……展厅里,更多的空间是黑暗,屋子里的好多物件都拥有各自奇形怪状的阴影,破损瓷器上的花卉依旧生动地卷着枝叶,隐秘、连绵,随着时间缓缓沉入又一个老旧松散的静谧。”
写的正如我每每进入一个偏僻寺庙,一处偏僻古建时所感触的一样,那里记录着的,并非仅限于一个佛或一个房的故事,还包含着一个村,一座城的兴衰轨迹,浮沉记录,那些壁画,那些石碑,躲过了一次次浩劫,一场场风雨,都饱含着沧桑,布满了回忆。只是,希望在我们关注它之前,不要破坏,不要消失。
关于哈萨克族与乌兹别克族的历史,远不如蒙古族,甚至党项族了解,也许是因为还没去过的缘故吧。新疆与中亚,蒙古与草原,从呼伦贝尔到阿勒泰,那是一片的宝藏与惊艳。
总在很多时候有冲动,一心想着能有一次机会,跟一次牧人的转场,或者去一次冬牧场,闭上眼睛,天寒地冻之间,有一柱炊烟,或一声牧羊人的号子。那种片刻的感动,犹如玉珠落入玉盘,犹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出。
听老阿肯的歌声,感受那不同部落间的文化与历史,兴衰与荣辱,一个饱受压抑的民族的灵魂、心情和自尊,飘荡在辽阔的草原上,茫茫的天地间,若非深入其中,自是难感其难。
有此心,我所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