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很值得推荐的书,读后感基本可以用书摘来代替。
他五十九岁,现在是周二晚上,他退订了所有报纸杂志,熄灭所有的灯。
欧维是个固执、不合群的人,可以想象这种人很难有什么朋友,或者招人喜欢,他们的社会属性很差,而这却已成为当今这个社会的通行证和有所得的必要条件,社会变了,只是未必是变好了。
欧维和欧维的太太就像黑夜和白天,欧维当然是黑夜。她只爱抽象的东西,音乐、书籍、奇言怪语,诸如此类。欧维却是个满脑子充满具象事物的人,他喜欢螺丝刀和滤油器。他手插口袋疾步人生,而她总是在舞蹈。只需要一缕阳光就能驱赶所有的阴霾,这是索雅在他问为什么总是那么兴高采烈时说的。
她非常美丽,身边的人大都觉得这很重要,总是提醒她。她还非常爱笑,不管生活如何对待她,她总是积极地面对。但欧维却有点……好吧,他就是欧维。她身边的人也总是这么提醒她。他上初中的时候,就是个小老头了。他们说,她能找个更好的。但对索雅来说,她想守住这个人。他或许不为她吟诗、唱夜曲,也从来没有送过她昂贵的礼物,但从来没有别的男孩就因为喜欢坐在她身边听她说话而愿意反方向坐几个小时火车。
他们的相遇很意外,那是在欧维受了不白之冤,去做了两年夜班清洁工时。如果不是这样,他就永远不可能在那天早上下班的时候遇见她。她一头金发,穿着红色的鞋,佩戴着金色胸针。还有那即将缠绕他一生的笑声,每次都像有什么东西光着脚丫在他的胸腔内奔跑。她常说:”每一条道路最终都会带领你到注定的归宿”。对她来说,注定的或许是”某事”。但对他来说,注定的是”某人”。
”爱上一个人就像搬进一座房子,”索雅曾说,”一开始你会爱上新的一切,陶醉于拥有它的每一个清晨,就好像害怕会有人突然冲进房门指出这是个错误,你根本不该住得那么好。但经年累月房子的外墙开始陈旧,木板七翘八裂,你会因为它本该完美的不完美而渐渐不再那么爱它。然后你渐渐谙熟所有的破绽和瑕疵。天冷的时候,如何避免钥匙卡在锁孔里;哪块地板踩上去的时候容易弯曲;怎么打开一扇橱门又恰好可以不让它嘎吱作响。这些都是会赋予你归属感的小秘密。”
欧维很明白为什么她的朋友都不理解她每天早晨醒来后愿意和他共度一天。他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他为她搭了个书架,然后她用一页一页写满感情的书把它填满。欧维是个非黑即白的男人。而她是色彩,他的全部色彩。要是有人问起,他会说,在她之前,他没有生活。之后也没有。
这本书常常令人泪目,失去索雅以后,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细节惹人怀念。都是极小的事情。笑容、她睡眠时翻身的样子。为她粉刷房间。当你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但那些细节在眼前再现时突然知晓心脏猛地一抽是什么滋味。像夏季的大暴雨,来得迅猛且猝不及防,雨过天晴地面干的很快,艳阳高照好像下雨是不曾存在过的事情,直到往前走的时候遇见坑洼地段的小水洼,倒映城市楼房和耀眼阳光闪得人心慌。
”欧维,当一个人给另一个人钱,蒙福的不是那个收钱的人,而是给钱的那个。”同理,当一个人爱一个人时,幸福的不是那个被爱的人,而是爱着的那个人。有句话这么说,樱花树下站谁都美,我的爱给谁都热烈,不是你好,而是我好。杨绛也有段话:我从不后悔对任何一个人好,哪怕是看错人,哪怕是被辜负,哪怕是撞南墙,因为我对你好,不代表你有多好,只是因为我很好。
帕尔瓦娜的女儿指着画中央的一个轮廓,其他人在纸上都是黑白的,但中间那一团简直就是颜色炸开了锅。黄色、红色、蓝色、绿色、橙色,还有紫色,翻滚在一堆。那是欧维。小孩的敏锐远超成年人,她感受到了欧维炽热的灵魂。欧维固执,愤怒,冷漠,寡言,较真,斤斤计较,多管闲事,是我们现实中最令人讨厌的那一类。但是他鲜活,他热切,他真诚,他把所有爱给了自己最爱的人。我们呢,我们可能并不令人讨厌,但也仅此而已了。为了不令人讨厌,我们化入黑白,失却掉灵魂的色彩和真诚。
欧维是那种即使不知道往哪儿走,也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并且相信道路迟早会迎合他的人。神的仁慈在于,只要你往前走,他总是给路,在神的字典里,行与路共用一种解释。只要往前走,哪里都是路,人生本就是旷野。坚定的人更容易撼动这个世界。
死亡是一桩奇怪的事情。人们终其一生都在假装它并不存在,尽管这是生命的最大动机之一。我们其中一些人有足够时间认识死亡,他们得以活得更努力、更执着、更壮烈。有些人却要等到它真正逼近时才意识到它的反义词有多美好。另一些人深受其困扰,在它宣布到来之前就早早地坐进等候室。我们害怕它,但我们更害怕它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对死亡最大的恐惧,在于它与我们擦肩而过,留下我们独自一人。
书值得一读,另外,瓦尔瓦娜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