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姨妈的后现代生活/The Postmodern Life Of My Aunt
导演:许鞍华 主演:斯琴高娃、周润发、赵薇、卢燕、史可
有些电影在刚出来便会迫不及待地跑到影院去看,而有些却会一直放在角落,用于某个无聊的午后打发时光。若不是有发哥,这个片恐怕连放到角落的可能也没有。当然不是说它不好,只是并非我所喜欢的类型。前几天实在无聊,拿出移动硬盘瞎翻,翻来翻去,点开了它。
总感觉,一个电影若是让观众感受不到时间,一气呵成,那便是上上作。相反,看完一部片子,你印象最深的是片长,并且不断地看表看进度条,那这个电影之于你,并不算成功。《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便是这种,我看完之后就开始劝别人,“别看了,不好”。
我得承认,那个看法是错误的。这个片子让人思考,只是开始思考的时间未定,也许会在过了很久以后,你才忍不住地将它再翻出来看看。在多数人的生命中,它讲述的故事会有共鸣。
故事发生在上海,一片普通偏贫穷的小区,主角是姨妈。
姨妈没钱,很市井,甚至有些刻薄。
刚开始的火车站,有一个人晕倒在姨妈面前,姨妈的第一反应不是伸手去扶,相反,很迅速地喊,“不是我碰的,他自己倒的”。在楼道,背后称邻居和小猫为“瘪三”。还有在宽宽到来之后空空的冰箱,关闭的空调,舍不得买鱼等等,都在极力刻画姨妈的市井本质。
姨妈又很清高,独守心中的“品位梦”,宁愿自嘲为没落的贵族。
一大把年纪的她大学毕业,会京剧、会国画,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同辈人中接受教育多,思想先进的一批,属老年中的“小资”。但电影中不断反应的是新时代,我们身边的时代,一切向“钱”看的时代。
当年大学毕业的姨妈赶上上山下乡,分到东北鞍山嫁给了毫不相干的大老粗,而后又偷偷跑回风情万种充满梦想的上海,过着清贫的生活,作着清高的梦。没有工作,靠当家教过活,但她的英语是那种“有品位”、“特绅士”的英式发音,当家教也不被接受。因为,现代的人们都认准美国才是淘金的地儿。
姨妈的清高属于心里,准确地说是心底。因为她早已变得市井,变得天天妒忌着打扮庸俗却有点家底的水太太。
姨妈很爱钱,不但和外甥AA,舍不得花,还都藏在家里的地板砖下。在片中对着发哥说,“老潘,我觉得在这个年头,有人帮我发财就是最大的爱”。都有所体现。
姨妈有着中国百姓的普遍特性:不害人不伤人不去昧良心,只不过在大问题上她更加善良。
当宽宽被“绑架”时,她还是拿出了钱去孰人,当面对公安的质问时,她又对宽宽进行袒护,这都是表现。
尤其在馄饨摊遇到了金永花,我们看姑娘身边的卫生纸便可知道她已经在此呆了好久,与周围冷漠的人群相比,姨妈则显得亲善。但她虽然倾听对方的遭遇和哭诉,可一旦金永花提出借钱帮忙时,便本能地立刻翻脸,说出了一句大家常常听到的话,“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然后一边叫喊着骗子,一边走开。这不就是我们现在的社会么?我们遇到这样的事不也这个反应么?一旦开始冷眼旁观,这才发现它已经变了味,变得不那么高尚和美好,甚至不愿接受。
不过,姨妈还是回来了,“就算你是骗子我也认了,走,去医院看看”。当看到病重的孩子后,姨妈收留了金永花。此时我们明白,姨妈是个好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
还有一处,当姨妈发现自己埋藏在地板下的投资墓地的钱被骗光后伤心的要命,而此之前,她却曾因愧疚而打算把她嘴里骂作瘪三的邻居家的猫埋在那个墓地里。
姨妈的结局不幸福。我们在结尾看到了昏暗、拥挤、吵闹、肮脏、混乱、冷漠的家,尤其看到男人那段刷牙的形态时,终于理解了姨妈当年的选择,哪怕是抛夫弃子。
清晨,地摊,被棉衣围巾包得严严实实的姨妈,打开铝饭盒,啃着馒头,嚼着咸菜。背后放着那段与发哥相遇时的京剧。为了理想,我们能够付出什么?有没有底线?
每个人的心中都曾有追求,姨妈也是。她本是那个年代的佼佼者,毕竟那是大学生凤毛麟角的年代。可她却错误的嫁给了一个大老粗,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大老粗,并且生下了娃,生下了牵绊她的娃。为了心中的追求,她毅然地抛下一切,回到了上海。可在这里她仍是普通一人,过着普通的市井生活。不过她可以花国画、唱京剧、打太极,这些已经能够产生满足。
但,随着年龄的增大,她会变得无助,不但与下一代之间存在感情隔阂,更是有着些仇恨。无人照料的老年,迫使她回到了当年的男人那里,一直到片子末尾,他们间没有对白。
发哥,是个骗子。但不算彻底的骗子,我认为他没有骗那块墓地的钱。
他不仅会花言巧语,还会吟词诗赋。他的谈话内容正符合姨妈心中的清高,所以他们发展地很快。即使在最后,姨妈认定他是骗子后,他也会毅然地坐在姨妈床边整整守了一晚,然后带着疲倦转身走开,是无辜还是减轻罪过,观众各自判断吧。
其中一幕,他拿出珍藏的戏服和姨妈对唱京剧,夸张发福的体型,唯美的颜色,时代的落差形成鲜明对比。落时的人物,落时的戏曲,迷失在这个年代。
金永花是一个好人,进入监狱是社会的悲哀。她是社会底层的弱者,被餐厅老板拖欠工资,而又在讲理时被打伤,却只能在旁人的漠视中独自擦血。她的孩子得了重病,已经半死不活,也没有经济实力再医救。她最终选择了靠碰瓷来解决生计,这是被打后,生活已无出路被逼出来的。姨妈看不下去这种行为,将收留在家的金永花赶了出去,镜头拉走,我们看到姨妈的门上挂着一条鱼。
这个母亲去医院,给自己的娃选择了安乐死。“我真宁愿她死,你看把她自己也拖着,把我们也拖着,还不如我再生一个”。我相信每一个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时,内心都早已被折磨地麻木。当人们长期生活在温饱以下,贫穷便吞噬了道德底线。孰之过?
水太太,衣食无忧,像中国变富裕的新一代,他们的父母。换衣服,买手机,旅游等等都要过来显摆一下,从姨妈的妒忌中找到满足。可她太孤独,一旦成为寄托的猫死掉以后,生命也便终止。在这个社会,我们对待老一代的照料和对他们精神生活的关注,若继续变得匮乏,这将成为一个普遍现象。
宽宽,穿名牌,出国留学,见网友,像中国的新一代的下一代。
网友六公主,是父母离异的孤儿,外婆老年痴呆。在后来送敬老院的一幕时,外婆发疯似跑,六公主仅用了一句话,“他们要带我们去新疆,去看我爸爸妈妈”。外婆马上安静下来,并要买点粽子带上。相对比同样对自己冷漠的赵薇,姨妈会不会联想到自己的晚年?还是此处暗喻姨妈的未来?如此渴望下一代的心与水太太那么相同。
女儿赵薇的打扮很现代很夸张,张扬、叛逆、冷漠、迷惘,很多常见词都可放到她的身上,饭店后的抽烟动作,表现地淋漓尽致。
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和宽宽半夜坐在窗口看月亮,没有平时出场的那种“现代”妆饰,没有了那种世俗、叛逆的表情,从眼中,我们可以看到迫切触及理想的渴望。虽然她很迷惘,所谓的理想只是出国,甚至去哪也无所谓。但这个态度和挨她骂的姨妈当年的选择又是何其的相似。
任何人都有理想和追求,任何人都有一种想要的生活。年轻时,为了追求它,你肯作多大的牺牲?
只是,片中大到夸张的月亮代表什么呢?
豆瓣影评:理想的代价
ft,你真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