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力宝,一个被逐渐被遗忘的民族品牌。访问它的官方网站(http://www.jianlibao.com.cn)时,我们似乎还无法感受其在超市货架上“享有”的那种衰落痕迹,但若看看它的市场份额和饮料行业里的话语权,我们看到一个贵族变得落寞。
健力宝的成名可以成为经典,在中国这种机会稍瞬即逝,难以复制,因为那个年代所注定。李经纬,健力宝的当家人。其父战死,家贫,无力养家的母亲便把他送入了孤儿院。在那里成长起来的他从事过卑微的工作,并无上学史。后来成为一名县体委的工作人员,被“发配”到一个毫无生机的白酒厂。说发配一点也不过分,因为在别人眼里那个工厂只是个等待刑期的死刑犯而已。不过,历史上大凡开国的、创派的都不是凡人,同样,能把一个品牌做大的也不是普通人。在李经纬手里,那个酒厂活了。
83年,他尝到了可口可乐,与大多数人想着解渴或者杀精不同,他看到了市场。84年,有了健力宝。生产一个产品虽不是容易,但能做到的毕竟也不是少数,但能一个产品成功推广者,茫茫人海中凤毛麟角。84年,李经纬决定赞助奥运会,成为中国代表团的指定饮料。而那时,健力宝的商标图案才刚刚设计出来,产品在百事可乐的生产线上诞生。
高人说,“成功需要很多因素,但要大大的成功,都离不开运气。”健力宝亦是如此。
那一年,中国扬眉吐气,人们记住了许海峰、李宁。那一年还有被小学生在作文里无数提到的女排姑娘,代表拼搏精神的她们打败东道主美国,成为一代人的心中偶像。略带某些感情色彩的日本记者在之后的《东京新闻》上发表文章《靠”魔水“快速进击?》,指出女排姑娘喝了健力宝,这有可能是魔水。这则新闻无意间成了一次成功的“炒作”,健力宝一举成名。84年,年销售额345万元,85年1650万,87年1.3亿。其成为“民族饮料第一品牌”,做“老大”直到上世纪末。
我们回忆一下健力宝的辉煌:
1987年,为了成为第六届全运会指定饮料,开出2.5倍可口可乐的价码获胜。
1991年,推出有奖促销,易拉罐可拉出5万元现金。此创意在之后成为被不断复制的经典。
1992年,赞助美国大选,拍下第一夫人和第二夫人一起喝健力宝的照片,引起轰动。
1993年,联合国安理会的圆桌会议摆着健力宝。
1994年,创业10周年,包下广州所有五星酒店,将彩旗从广州插到百里外的山水市。提出“双百计划”(到2000年,销量100万吨,收入100亿元),并宣布进军可口可乐的美国老家,花500万美元在纽约的帝国大厦买下一层办公楼,开设办事处。
另外,国际小行星命名委员会将一颗行星命名为“三水健力宝星”,这是全球第一颗以企业名称命名的行星。
1997年,38层的健力宝大厦落成。其在产量、总产值、销售收入和税利四项排名均是中国饮料行业第一,被媒体评选为“90年代中国公众心目中的十大知名品牌”之一。也成功入选第一批“中国驰名商标”。李经纬成为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和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九届人大代表。
但,自97年后,健力宝的销量开始逐渐下降,98年,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已经占据了中国饮料半壁江山。01年,两个可乐在碳酸饮料的市场份额达70%,健力宝只剩不到3%。
一连串数字变化的原因是什么?这里不得不说一下产权改革。
上个世纪的80年代,在很多人争论厂长大还是书记大的时候,李经纬把问题解决了,他兼任了厂长、书记、工会主席等职位。这样很好,不用分心某些事情,安心谋发展。但他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这个工厂里他说话最有分量,虽然健力宝是他一手养大,但,国家,也就是三水市政府才是健力宝的股东。也就是说,健力宝是国家的,他只是一个打工者,有的只是那点工资。
那个年代的厂长兼书记可不会这么认为的,尤其是说一不二,一手创办健力宝的李经纬。再加上健力宝上缴的税款占到市政府财政收入的45%,其更加财大气粗飘飘然,不把政府放到眼里。某些方面,三水市也比较无奈,虽然自己是东家,但在工厂里说话没人听,李经纬更不会向政府这个股东汇报过什么经营状况。企业的经营权和所有权长期分离,两者间的矛盾也逐渐扩大。
时代在发展,那个时期正常的现象逐渐变得不正常。
93年,健力宝进入广东第一批上市公司名单,被李经纬否决。在明确公司所有权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拿到手的股份和其付出并不成正比。导致健力宝丢失一次大好发展时机。98年,MBO从西方引入中国,健力宝主动提出上市。审批过程一路绿灯,最后却被公司管理层几个副手否决,原因:没有香港户口,买不到股票。
在这里插一个例子,我们常常听到的“59岁现象”,可能会更加明了:
2002年,深圳市能源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劳德容(时年60岁)因为受贿、挪用公款、国有公司人员滥用职权等罪受审。这位为国家管理80多亿净资产和两家上市电力企业的老总在57岁时了解到自己一旦退休,每月收入就只有2400元左右,不禁唏嘘不已,于是决定在退位之前,为自己和家人今后能够好好享受生活积累一笔足够的财富,也因此引发职务犯罪。
中国一代的创业者,无法获得和自己付出成正比的回报,自然会有所不满。所有权在政府股东,决策权在公司管理层,那管理者自然会依据自己的利益作出决定。公司要上市,我却得不到股票,那就否掉。况且所有权与经营权的分离导致无法形成有效的激励措施,管理层对于公司和品牌的热爱度忠诚度都在下滑,甚至有极端者为了准备在上市后多买股票,故意使公司业务下滑,资产降低。健力宝亦存在。
大股东政府是不愿看到占财政收入近半的健力宝持续走下坡路的,于是他们瞒着公司管理层,将其45%的股份以3.8亿美元的价格卖给新加坡第一食品公司。不过,高举“保护民族企业”大旗的李经纬和健力宝高达16亿的负债最终没让交易成功。
之后,李经纬提出由管理层出4.5亿元人民币购买健力宝股权的MBO计划被否,政府认为解决矛盾不仅仅是所有权与经营权的问题,已经到了管理者非换不可的地步。政府与企业家之间因体制改革,资本运作产生的不信任感成为很多国有企业改制的通病。卖外人不卖自己人成了一个“解决方案”,哪怕贱卖。
最终,在2002年1月,三水政府将75%的股权以3.38亿的超低价格转给浙江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张海为健力宝董事长。
62岁的李经纬在那一刻仰天含泪,第二天脑溢血住院。10月13日,因涉嫌贪污被双规,罢免了全国人大代表职务,被监视居住,4个老部下3个双规,1个逃亡。健力宝告别了李经纬时代。
今天我们已经知道,张海是个骗子,只想空手套白狼而已。04年8月25日离任,05年4月30日被逮捕;07年2月12日,因涉嫌职务侵占和挪用资金被判15年(前几天,也就是08年9月27日,改判为10年)。
04年12月,在张海玩弄健力宝并掏空8亿元资金之后,曾被三水政府抛弃的李经纬坐着轮椅与两个老部下出现在了健力宝复产大会上,两部下又重新被委以重任。李经纬的这出“唱戏”,得以解除监视,不被起诉。
奇怪的是,健力宝网站的《大事记》至今(08年10月)仍仅更新到04年6月,不知为啥。
健力宝的股东在此过程中换来换去,风波不息:
04年11月,北京汇中天恒与北方亨泰从张海、祝维沙和叶红汉手中购买了除三水公投国有股外健力宝集团91.1%的股份。
05年9月,汇中天恒和北方亨泰又将其拥有的健力宝集团国内股份转让给了叶红汉所拥有的广州冠群电子科技公司和广州亦扬贸易有限公司,共58.3%,叶红汉成为第一大股东。
05年10月,统一收购健力宝贸易公司,如愿得到了健力宝的品牌和销售渠道,叶红汉仅负责生产。其称:统一与健力宝联姻只是“时间问题”。
07年2月,三水政府又将手里的8.87%国有股份转让给叶红汉,后者最终持有67.17%股份。
08年,健力宝的总裁冯七评信心十足,重获市场,唤起人们对该品牌的热情,并推出了“健力宝1984”等系列产品。希望未来更美好。